Thursday, May 6, 2021

赚新币的老爸


打从娘胎出世,我对爸爸这个名词就非常陌生,因为一年只见爸爸一次,聚少离多,甚至对我爸产生恐惧感。我们住在马来西亚北霹雳的一个华人新村,离新加坡好几百公里。试想想30多年前的路况,要从乡里开车到怡保,这一路的颠簸,这一路的九九八十一弯,在车里吐得一塌糊涂,好不容易到达怡保,已经剩下半条命。从怡保出发到新加坡,又是一程乡间小路。当时的南北大道还在政府发展蓝图里,慢慢地酝酿着。所以那些年,我们都在乡里生活,外面的世界,甚至都无法透过电视来个管中窥豹。

爸爸在新加坡独立的那年就离乡背井。想当年,新币对马币还是一对一,我老爸还是决定只身到外打拼,把妻儿都留在乡下。说真的,当时一对一的兑换率,我们家还是家徒四壁,穷得连厕所也没有,更别说像样的电器。大小便都到离屋外不远的大沟渠解决,撑开伞,就是最好的屏障。有时就到大伯、外婆家比较像样的厕所解决。

每年过年,我老妈就会精心打扮一番,到理发店电个漂亮的头发,在家等着一年见一次的她孩子们的爹。每次到了我妈妈电头发的日子,就知道爸爸快从那遥远的新加坡回家了。还记得有一次我看见我爸爸,一头白发,黝黑的皮肤,手里拿着行李,一路向我们姐妹走来,我们一看到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,心里甚是害怕,一路上跌跌撞撞的,好不容易回到家里。爸爸每年回来,就像圣诞老人回来派礼物。当舶来品还没那么普遍的时候,价格不是我们这些乡民负担得起的,而且就算是镇上,也买不到。至今记忆犹新的还有一只特别大的绒毛熊猫,比我当时的身型还大。蓝精灵塑像、变形金刚的车子,这些都是乡里买不到的。除了好玩的,还有好吃的。只要有好吃的,爸爸就会买一些回来,让我们品尝。堂妹迄今对爸爸买回来的香梨回味无穷!老爸最喜欢的还是色酒,每次回乡都带上一瓶。除了跟朋友一起品酒,还顺便收藏一些。

妈妈去世了,我们要离开家乡,迁到南方,跟爸爸挨得更近了。爸爸在新加坡,表哥们也在新加坡,当时的兑换率已经是1对1.6了。家里的生活条件渐渐变好,表哥们在新山买了新房子,姑姑看我们姐妹三人没人照顾,心疼她弟弟,就带着我们迁到南方。这时的我们家里有了电视机、冰箱,偶尔还能吃上肯德基炸鸡。这种奢侈品是在家乡没有的。我们这些从乡下来的,之前连肯德基这名字听都没听过,更别说吃了。偶尔,我们还能到新加坡去玩耍,看看这繁华的大城市,城市森林,高楼大厦,跟我们家乡天壤之别。

爸爸是个传统的男人,孩子一定要进独中就读,接受中文教育,再穷也不能穷教育。有了1.6的兑换率,即使薪水再低,换成马币,也很好用。我和二姐通过入学试,进入了马来西亚最大所的独立中学。每个学期,爸爸就会拿着钱,让我们到事务处去缴学费。这一点点的学费,爸爸是花了多少年的心血慢慢积累起来的啊!在新加坡工作的日子,他住在修车房里,工作的地方也是睡觉的地方。为了在马来西亚的孩子,在新加坡的生活过得很是苛刻,衣服也舍不得给自己多买两件。

好不容易,孩子终于高中毕业了,自然而然的就选择到新加坡深造。新加坡的大学的学费不便宜,爸爸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几十年,公积金有一定的数额,缴学费已经不成问题。外国人在本地大学就读,可以得到新加坡政府百分之七十的津贴,庞大的经济负担,顿时减轻了不少,剩余的30巴仙可以跟银行贷款。在这里的生活费因为没有了1.6的兑换率就得更加省吃俭用。大学毕业后,我爸为了不要让我付银行的利息,就帮我还贷。看着身边同学上班后挣的薪水有一部分要偿还贷款,我心里暗暗高兴。毕业后留在新加坡上班,而新币也越来越强劲。挣到的钱,回去马来西亚可以做很多的事,吃吃喝喝,还可以用来付保费,回去过日子就是个小富婆。

最后,选择留在新加坡安家落户,这里给了我一个脱离贫穷的机会,工作的岗位提供很多进修的机会,扩大了视野,薪水等各方面都比马来西亚来的好太多了,成就了今天的我。只要肯努力,就一定有出头天,平等竞争,不会因为你是外来的,就低人一等。

老爸已经在新加坡生活快一甲子了,年老时也选择在这里退休,因为新加坡有完善的医疗系统、优渥的生活水平,更重要的就是,还有一群好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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